“所以你一开始就没信我?”花岄鄞僵着脖子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敢信。”花棹的目光慢慢挪向他,“哪怕我在慕容府,所有人都称你一声慕容大公子,我都无法全然相信。”

    “不该让你看到慕容那群没用的废物的。”花岄鄞略有遗憾地轻叹一声,放下药箱,“哪怕步月说你全然没察觉,可我还是觉得,你猜到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要遮掩一个谎言,最好的方式,就是用另一个看上去更有说服力的谎言去掩盖它。”花棹的嘴角渗出了血,她刚想用袖子把它擦去,却发现袖子上也沾着灰尘与陈旧的血迹,不由得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她继续道:“你引导我去猜测,将你构建的谎言圆满,这招的确做得自然又漂亮——一个因为历练而流浪在外的子嗣,回到家族之后备受排挤,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,对于同胞兄弟一网打尽。很合理的设想,只是你漏算了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你看轻了慕容氏族对工器制造的敬意,也忽视了一个百年氏族,无论如何勾心斗角,印刻在血液中对于家族根基原始性的热爱,不会改变。”

    花棹看着花岄鄞微微变色的脸,“你缺乏对于兵器的工业制造和设计的敬畏,甚至连竞州城内的一个刚起步学习的孩童都比不上,又怎么能让我相信,你是被流失在外的慕容大公子呢?”

    “这些不足以让你怀疑我。”他伸手拿出一张巾帕,递给花棹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花棹伸手接过,没有丝毫忸怩地将喉咙中的痰血吐出来,“我没证据,接下来的你也表现得完美无缺。甚至我偷偷夜访慕容祀宗,也能在慕容氏族的族谱上看到慕容恪三个字。可我还是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。”

    花岄鄞轻笑一声,迤迤然掀开衣袍一角,正坐在花棹面前,仿佛视地上污浊泥泞为无物,“说来听听。”

    花棹闭上了眼睛,几番睫毛微颤,最终睁开,“我一直忍不住想,到底是慕容大公子鸠占鹊巢成为了花家三公子,还是花家三子偷梁换柱成为了慕容大公子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——”花棹道:“慕容家能想出这种馊主意来美曰其名锻炼子嗣的能力,那么花家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呢?”

    “很好的假设。”花岄鄞神色未变,示意花棹继续。

    “当然,判断你是真的花岄鄞,还是真的慕容恪,就要看,你是为谁谋福祉的。”花棹看了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的花岄鄞,“如此一来,问题又变得简单了很多。甚至,为什么你出手相助救我出苏宅,为什么要我偷窃指正曹家军卖国的证据,都变得简单明了。”